Dean记得在他小的时候，那时候John还在，他们一起开着Impala出海，风里全是John手里朗姆酒的甜味。Dean拿着一个那时在海岛上男孩子们之中很流行的兵人漫不经心地问John，“Dad,海里有没有风？”

Dean记得John爽朗地笑了起来，还特放下了手里的酒摸了摸那时Dean像个刺猬一样的寸头。

Dean记得John说：“没有，海里不曾有风。”

海里不曾有风。

Dean终于相信耳边厮磨而过的不是风的呼啸声，而是水压和速度交锋给他带来的轰鸣。

Dean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唯一清晰的是他的头疼欲裂。所有印象还停留在被铁刺划伤的那一刻。

他听见Bobby倒吸了一口凉气，声响大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抚慰一下突然瘦弱了的Bobby原本肥硕的胆量。怀着这样友好的想法他朝Bobby走近了一步，然后Bobby的表情像是自己干掉了他老婆。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拖进了水里。

Dean对海浪的拍击其实并不陌生，小时候John就是这样教会他游泳的。

但起码那时候他还能有个心理准备，不像之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下了饺子的Dean生生受住了入水时四溅而起的冰冷水花灌进了他的鼻腔的滋味。

Son of BITCH!

Dean隐约记得自己那时在心中含糊不清地骂道。

Dean不知道当时把他拽下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只记得周围的海域一片漆黑死寂， 海水的温度或许已经在零度以下。他的四肢逐渐被那刺骨的寒冷麻痹，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他的生命在随着体温一起做自由落体运动。

他记得自己尝试着往上游，他急需换气。

而当他开始努力踩水上游时，才发现有什么东西紧紧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半步。本能占了上风，Dean剧烈地挣扎起来。极冷的海水让Dean几乎已经体会不到自己的十根手指，愈加对比出手腕处有力的禁锢湿热得诡谲。Dean看过太多电影的脑子立马反射出各种各类恐怖的深海电影镜头。

汗毛耸立。

呼救在海里压根行不通，他只有靠自己。Dean拼命地想要挣脱那只将他拖入深海的不知是不是什么奇怪物种的触手的东西，但是挣扎逐渐耗费了他所有仅存的力气，如果他当时还能感觉到的话。

而现在，Dean觉得自己被一片暖流包裹着，就像返回到了每个人最开始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等他回去了他一定会跟Bobby投诉Bobby家电视自带的育婴幼儿频道。

明白过来从耳旁呼啸而过的并不是所谓海底的风，这让Dean稍微安心了些。来自海洋的轰鸣声，和身边的水流不断的后退冲刷甚至让Dean感到舒适，他慢慢睁开了眼睛。阳光投到海面上，等到折射进Dean的眼里时只剩不停晃荡着的蓝色波光。他被一片阴影遮掩着，唯一清晰又模糊着的就是他正上方刺目的光晕。那光晕的四周隐约可见日光从缭绕蜿蜒着的水草中漏出一星半点来，Dean能感觉到那日光的温度，和海水一样热烈又柔和着。

一片宁静的……靠近浅海的海域。

没有危险。Dean又沉沉睡去。

Dean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不用等到睁开眼他就知道。除了直觉，热度和湿度都昭示着这个事实。微风在脸上留下轻微的搔痒错觉，Dean猛地睁眼，翻身而起，入目是一片澄澈的艳丽。

帕德里克岛的视觉盛宴。

海面从纯金到靛蓝，被各种Dean叫不上来名字的颜色铺满。落日与海面交于一层燃烧般的红，夺目地绚烂着。Dean注视着这片海，良久之后才喊道：“Holy crap!这特么都是怎么回事？！”

先是无功而返，又是莫名落水，现在来让他看美丽的落日？Dean想不通这些事之间的联系，他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简直是《老人与海》、《邪恶力量》和什么奇怪的海岛纪录片的汇总。Dean的话瞬间被吞没在海浪拍上海岸的声音里，就像从来没人说过那话一样。

无人应答。

事实上Dean也没指望有人能回答他。帕德里克岛的夕阳景象在几百年前就有诗人歌颂过，歌颂它的壮丽与危险。它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夕阳，也有最危险的暗礁，岛外不远处还是十几二十头杀人鲨的聚集地。Dean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当然这个奇迹可能还要更扯淡一些。

比如他视野里的那尾人鱼。

加勒比海盗4一出来就刷新了Dean对人鱼的所有印象。在那以前Dean一直以为人鱼就该……像他正在注视着的那尾人鱼一样。

流线型的身材曲线仿佛造物主最为之骄傲的杰作，人身从人鱼线开始慢慢收进鱼尾，露出光洁的小腹。鱼尾时不时露出水面，随着海水荡漾波光闪耀反射出银灰色的光线，赤裸的蜜色胸膛迎着日光， 头微微仰起看向海天接线处， 高大的躯体在斑斓的海面上撒下一片阴影。

对此Dean的反应是瞪大了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震惊地自言自语，“人鱼？！不可能，这世上哪有真人鱼呢，说不定是谁的玩笑…”

突然，那尾人鱼像是被什么惊了一下，瞬间隐入水中。不一会儿却又从离Dean不远的岸边冒出来。

Dean看着这一切极其迅速地发生，回过神来那尾人鱼已经与他相差不过十米。

人鱼专注地看着Dean，榛绿的眼眸闪着微光。他露出一个克制而又怪异的微笑。

“Hey, Dean.”

Dean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