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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06


“你太瘦了。”
这不是预估,而是一句如实宣告。一秒之前,他的手还停留在我的大臂上,尽管他竭力避免,但近身格斗的好处也尽在于此了,你的老师总是没有理由隔岸观火的。
我错过了他制服我的步骤,只得见了他收手时的掌心纹路。我本末倒置地私心留在那一瞬,即便拿错了教材也认真求学。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两三条杀伐磋磨后的隐晦的细痕,掌心干燥,像置于壁炉中的火焰,并不灼人,却显然存在着。他的虎口有明显的茧,鼓鼓的,我猜那里大概存着他的过往。见者有份,我自顾想着,他的过往理应也该分我一杯羹了。

在我入神的时候,他自然又迅速地从我身边走开,一如他一直以来的绅士。
令人气馁的绅士。

我拍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同时拍走被人避之不及的尴尬,这几乎是我每次见到他都要有的心理准备了。这个习惯今天也没能破例。于是我就地坐下,扯着唇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朝他无赖地伸手。
像是明晃晃亮出猎枪的年轻猎手。

他无奈叹口气,离开的脚步声几不可闻,像对自己最终的让步无计可施一般,令在场的另一个人心情愉悦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个绘着简易太阳神的铁杯,替我倒了杯水,提着把手回来放在桌上,一言不发,用冷淡的侧颜昭告我的任性额度已经不足。
而我,我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你说——我太瘦了。”
我慢吞吞得完善着我筋疲力尽的模样,令他放下心防,诱他步入陷阱。我得逞了,奥古斯特毫不设防,他敬业的模样差点令我窃笑出声。
“是的,你的肌肉太少了,在力量上讨不到任何好处,我在想,或许你更需要技巧上的一些指导。”
如果换成其他仰慕他,对他有所企图的少女,或许她们会立刻同意他合乎情理的建议。但我只是懒散地双手撑地,扬起脖颈来以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注视一道自相矛盾的论题,期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由他独自出演的百口莫辩。
“这样啊——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某些地方变得不那么瘦呢,比如胸,和屁股?”我拖着长音,用下√流的曲解逗弄着毫无预备的奥古斯特,“还是说,你更喜欢技巧型?”

经验是,如果你能偿付招惹他人的代价的话,你尽可随心所欲。这有一半的几率是我事后为了掩饰狼狈强行塞进脑海的先知之语,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被动。
总之,为了向奥古斯特道歉,我花光了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给他铸了一把刻有他姓氏的剑。这并不容易,从选材到说服较真的铁匠,再到抹杀某些会火上浇油的野望。要知道,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整整两天,才总算打消了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他的姓氏前的痴心妄想。
别再惹怒他了,对付他得慢慢来,我这么想着,始终不愿相信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为了方便,我很久以前便租下了奥古斯特借宿之处最大的房间作训练室,钥匙由我保存。过去的日子里,约定俗成的是我先去找奥古斯特,然后我们再一同走入空荡的训练室。
听起来我可真主动。
啧,我最喜欢别人这么说我。

大概奥古斯特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记起他在特多尼克港还有一处落脚之处,在我在他门口百无聊赖等了七八个小时之后,他大发善心,抱着一袋乱七八糟的蔬菜和水果回来了。我把怀里抱着的那柄由粗葛布包裹着的长剑往他怀里一扔,趁他愣在原地的时候顺手抢过他抱在怀里的纸袋。
他都买了些什么——柠檬、肉桂、连黑胡椒都有,却少了最能填饱肚子的熏肉和熏鱼,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但幸而我还记得,我在这里是为了赔罪,而不是再次结仇。我把骂他蠢的话对折翻转,最后变作一句催他开门。

他站着没动,立场不容动摇的假象一如既往的真实。
我耷拉着眼皮,随意踢着他那脆弱的门,吐出的话语比木门吱吱呀呀求饶的声音更加可怜。
“我已经等了一整天了,连一杯水都不给我吗,老师?”

他的“请进”是从他那整齐漂亮的齿间挤出来的,和每个他向我妥协的瞬间一样不甘又别无他法,近乎纵容,让我忍不住笑意。我在他转身开锁推开门的下一瞬便化身一只云雀,迅速跳过门框,栖身在他的床上。他把我还没向他介绍的礼物放在桌上,拿出一只杯子的同时顺手拿出了我的那只有太阳图案的专用杯子,倒好水,示意我自己去拿。我抱着他采购的丰厚成果坐在床上不肯动弹,企图让他把水端来给我。而他好像找到了报复我的切入点,事不关己的姿态愈发娴熟。

“我想你不会用这种小事麻烦我的,如果你把我当老师的话。以及你不必一直抱着它们。”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伪善的人,他明明可以把水端来给我,再抱走这堆荒谬至极的调味料。
不过,“好吧,”我难得妥协了,出乎他意料的乖顺,按着他说的那样做了。(虽然中途企图暗自用他绘着雄狮的杯子喝水的时候被发现了。)
我喝光了水,又自顾添满一杯。

他的指尖搭在他那宝贝的雄狮杯子上,近乎警告一样宣示着主权。他的房间很小,尤其在他站着的时候这特征更加鲜明。他不肯落座,这是他在催促我离开时的讯号,我接收到了,但主菜还没上桌,现在离席算什么正理。

“我们和好吧。”我挑明来意。
“只要你保证不再那样,”他很严肃,“你压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一个好姑娘不该说那种话。”
我胡乱点着头,比应付琴给我请的那些老师更认真,但奥古斯特并不领情。
“说完了?”我歪头询问他,绕着发梢的手指挣脱出来,轻巧地解开层层叠叠的葛布,“一个好姑娘也不会送你这个。”

如果我早知道他对雄狮情有独钟,我一定会在剑柄上加上狮心的饰件的。但现在这样也不错。我没见过那些贵族的佩剑,但铁匠说这已经是最华贵最时兴的样式了,我便索性当真,鹦鹉学舌一般向奥古斯特复述这柄剑的美妙之处。我特别指出了剑身根部的他的姓氏,借着这个缘由,我触碰到了他的手。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躲避,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忘记了求生。
如果我当时能够分心注意一下他的反应,而不是完全沉浸在因投机取巧获利的自满之中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但谁又知道呢。

他摩挲着剑身处的他自己的姓氏,我极少见他有这种反应。他的身形凝固,影子却模糊,像被贝露丹迪不断拉扯着回头。他的痛苦欢愉一同绽放在脸上,我知道,是因为我过于关注他往日的表现,所能才能体会出他如今细微的震颤的奇异。我不安渐生,于是见缝插针,说明这柄剑的最高使命。

“送给我?”他的秘密从虎口的茧那里逃逸到了脸上,我握紧衣袖,最终等来了我预期之中的噩耗,“不,我不能收。”

我扯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发问的所有动机只为满足好奇心,“为什么?”
奥古斯特把自己的难言之隐连同我的礼物一同封缄在了那块葛布里,他包裹时的动作轻柔,像在为谁入殓。

大概是我的视线过于执着,奥古斯特最终败下阵来。
“一名骑士一生只能拥有一柄属于独自己的剑,”他安慰着我,把过错全部归咎于这些不知变通的狗屁规矩,“而我已经拥有一把了。”
“你在说谎,”我知道我的声音冷的可怕,但我控制不了,或许我已经逐渐意识到了我究竟有多可笑,“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剑,你也不可能是一名骑士,我从没见过哪个骑士在特多尼克港靠打格斗赛过活。”
奥古斯特不擅长哄人,但他的耐心很好,“但现在你见到我了,我的确曾是一名骑士。”
“那么你的剑呢,骑士大人?”
“我把它埋掉了。”
我冷笑着揪住他的错误不放,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证明些什么。“所以现在的你,是一个没有了自己的佩剑,靠痛殴流氓地痞为生的骑士吗?你要凭什么遵守你所谓的什么骑士守则呢,厚颜无耻,还是自欺欺人?”

他的面容难得和善了起来,比平时我不这样无端诘问他的时候还要和善。
“除了那些繁琐的工序与守则,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睛里闪过了我曾在琴的眼睛里偶然觅见的那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如果你找到了一个值得让你为他赴死的人,那么你就是他的骑士。”

“荒谬绝伦,”我的眼神死死追着他的眼睛,“告诉我,自封的骑士大人,你愿意为之赴死的人现在在哪?”
“他死了。”

早早死去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一辈子都有人记得你,后来的人再别想后来居上。在我想作我的母亲的骑士的时候,她挣断了我手中紧握的线,在我想奥古斯特作我的骑士的时候,他早已向旁人宣誓效忠。我熄了气焰,承认了自己的无计可施,现在我才明白,无计可施不该让人心生欢乐。

“多莉丝,”他喊着我的名字,又不说话,只叹气,现在我明白了他叹气的真正的含义,那并不是对我由爱而生的纵容,和琴不同,而是压根不想插手我的人生,又埋怨我浪费了他的人生。
这一认知令我羞愤,也令我悬崖勒马。

大约姑娘们年轻时候都想亲吻天使,但最终她们会发现的是,那一点都不好玩。
而比一般姑娘还要坏的我,决定对他恶语相向。

“多好啊,那你可以长命百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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